一、從學科特點探讨經濟學的思考方式

按照我的了解研究，經濟學的學科特點有兩個方面：一、經濟學是想成為真正科學的一門學科；二、雖然盡力地想真正成為一門科學，但由于研究的對象是人，是活生生的、在社會中的人，這就決定了經濟學也具有人文社科學科的特點。科學和人文社科的交叉，或者說二者共同的特點決定了我們怎麼樣進行經濟學思考。

為了保證經濟學的科學性，現在很多的研究都采用公式化或數量化的方式，這樣能更好地被證實或者證僞，也能夠讓其他人重複你的研究，來驗證或推翻你的結論。現在很多經濟學理論都是能被驗證的，也就是說具備一定的科學性的特點，比如說這樣一個結論：貨币（紙币）發行過多會引起通貨膨脹，這個就可以采用數量的方式進行驗證。

經濟學的思考方式的科學性還表現在它在思考問題方面經常借助數學的工具，或者說（更準确地說）借助邏輯的力量、分析的力量，因為很多時候我們的直覺不能告訴我們更多的或者更客觀的知識，我們的直覺很多時候來自我們的經驗，而這個經驗你我之間都可能是不同的，這個時候很難判斷誰對誰錯，就像兩小兒辯日一樣，大家都覺得自己是對的，這個時候采用數量的手段刻畫太陽和地球間的距離，那兩人之間就會有一個明确的正确與否的結果。

但是還需要注意的是經濟學畢竟不是數學，因為經濟學畢竟是研究人的，雖然一開始經濟學把人當成物體一樣，比如新古典經濟學就好像新古典經濟物理學一樣，把人要麼當成是形成需求的消費者，要麼就是提供勞動的勞動力，不是有血有肉的人，但現實中人不是這樣的，人是複雜的，這個時候經濟學就顯示出一些不同于自然科學的特點，它的一些基本假設都一直在争論和探讨中，比如人是否理性，這個就一直在争論。

經濟學作為人文社會學科，它在思考方式上還有個特點就是很多時候我們的研究（思考方式）會受到價值判斷的影響，那按照馬科斯·韋伯所說的，我們做社會科學研究要盡力保持“價值中立。”也就是說不能對研究的對象有一種傾向性，但是很多時候個人的價值判斷确實也會影響到你所做的研究。

上面所講的這個部分比較理論化，有點像方法論的東西，比較枯燥，下面兩個部分會講得稍微具體些，舉些具體的例子跟大家分享。

總結上面一部分内容，就是說經濟學的特點就是一方面它想盡力借助數學的力量、邏輯的力量讓它自己成為一門科學，但另一方面由于它是研究人的學問，自然很多問題可能沒有具體統一的回答，具有一定的藝術性，所以我們思考問題的時候兩方面都要考慮到，對不同的理論、觀點、思考方式都給予寬容。這個學科确實比較複雜，它的思考方式也是多種多樣的，我們要從經濟學的學科特點來理解思考方式，我們借助數學的工具而具有邏輯的力量，但不要忘了經濟學的含義，我們是研究人的學科。

二、創新思維是我們學習經濟學思考方式的重要目的

下面從兩個例子講講怎麼樣有創新的思維。

我非常贊同我以前學社會學中見到的一句話“要從平常中見不平常”。這個意思就是說我們要保持一種發現的眼睛，從common sense中看到一些現有的理論知識所不能回答的問題，比如說我們從隋朝開始都是用科舉取士，後來隻考四書五經，這些和你最後做官所需要的技能有什麼關系？回到現在，很多同學也抱怨大學裡學的東西很可能與工作中所用知識不一樣，現在天天做模型，而工作崗位上好像不需要，沒有意義。我們想想，這種看起來沒用的科舉制度為什麼能持續上千年？為什麼全國很多大學來都是用這種無效率的方式進行教育呢？難道大家都傻了嗎？這就是一個問題，我們就必須對這種好像很平常，但仔細一琢磨卻有問題的現象進行考察。

其實這就涉及到教育的一個發送信号的功能，你所學到的内容很可能不是重要的，但是你能不能認真學到、掌握這些知識是重要的，按照諾貝爾經濟學獎獲得者Spence的理論，教育程度的高低有可能是你這個人是否具有才能的信号，雖然你所學的知識和你以後使用的技能關系可能不大，能力高的人獲得教育的成本相對比較低，而能力低的人獲得相同教育水平的成本要高得多。

教育很可能讓你所學的知識與你未來所用才能一點關系沒有，但它能讓人才需求方知道他應該怎麼挑選人才，他應該挑選哪些人才，這個就是教育的信号發送功能，所以透過這個幾百年這種好像摧殘人才的科舉取士方式，包括我們現在有些專業設置可能不太合理，但實質上它都是含有一定意義所在的，那就是教育的信号發送功能，我們就給了這樣一個看似不合理的制度的一種經濟學的解釋，這就是通過平常的東西看到不平常。當然，既有信号發送功能又同時給人力資本做投資的話，這樣的教育是更加合适的。這是第一個例子。

第二個例子就是安全帶是否安全的例子，大家都知道對現在的汽車安全帶是标配，包括北京市規定出租車司機不提醒乘客（坐在第一排）系安全帶的話也要罰錢，這就表明安全帶對于我們減輕交通事故傷亡可能是非常有幫助的，公衆也是這樣認為的，但這樣一個現象事實上卻得不到數據的支持，經濟學家對它産生疑問。這是一種司空見慣的現象，包括法律上也是這樣規定的，但事實上它的功效是要得到嚴格的檢驗的。

美國一位經濟學家Sam Peltzman通過對數據的調查發現，因為在60年代之前安全帶并不是汽車标配，後來美國國會通過法案才要求每輛汽車有安全帶，他通過對比數據發現，安全帶的出現事實上使得司機更加不謹慎開車，從而導緻出事故的次數增加了，司機的傷亡人數下降很少，行人傷亡卻多了很多，最終的結論是安全帶對于緩解交通事故，更重要的是減少人員傷亡方面，并沒有起到什麼效果。

這就是要透過一些好像很司空見慣、很平常的事情進行一個學理的思考，在平時觀察這些現象時多問幾個為什麼，經濟學的思考方式就是讓大家要深入地思考，究竟是什麼機理、什麼機制、什麼原因導緻了目前這樣一個結果，這個結果究竟是合理的還是不合理的，對資源分配有什麼影響，對每個參與者的社會福利有什麼樣的影響。

三、怎麼樣形成經濟學化的思考方式

不單單對于經濟學，對于很多的學習可能都要經曆這種不斷地循環往複地理論和經驗相結合的一個過程，結合我的經驗，就是要記住四個單詞：多讀、多看、多想、多做。

“多讀”就是多讀一些好書和好的論文，有句古話叫做開卷有益，從經濟學觀點來看開卷不一定有益，開卷是有機會成本的，你看了這本書你就喪失了把時間用在另外一本書的機會。

“多看”是說大家多觀察現實，多看一看現實生活中有哪些東西能夠被我已經掌握的理論所解釋，有哪些不太符合我所掌握的知識，這就産生了一個理論和實踐結合驗證的過程，能培養起大家對于理論對于研究的興趣，所以要多看。

“多想”是說對一些現實問題、一些理論問題多想一想為什麼是這樣，有沒有其他的可能，符合不符合我們經濟學上說的，比如說是不是每個人的效用得到保證，是不是每個企業都實現利潤最大化，這是不是一個均衡狀态，多深入地想一下。

“多做”我覺得至少有兩方面，第一個是大家多做一些習題，因為經濟學到了中級以後，計算證明題會比較多，這對大家培養良好的思考方式、邏輯分析問題能力還是很有幫助的，光看别人怎麼做，自己不動手做，還是不能掌握其中微妙之處，第二個就是多做一些力所能及的研究，不論你的研究多粗糙、使用的方法多簡單，隻要你動手做了，一定就會有收獲，當然盡力做得更好就更好了。

這就是我的四個感想。